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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三十一條龍內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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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三十一條龍內褲

“你瘋了!世上豈有四百年不壞的龍內褲!”

大殿內, 法正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劉瑾卿,一個女子提到“龍內褲”三個字是不是有些不應該不值得討論,但是四百年的龍內褲, 虧你說得出口!

張松看著劉瑾卿, 一字一句地道:“衣物是會爛的!”

他真心誠意教導劉瑾卿。

劉瑾卿是與銅馬皇室血脈非常近的劉氏宗親, 若不是劉瑾卿是個女子, 一定有資格進入皇室度牒,在少府拿皇室子弟津貼的, 劉洪死了, 她也有資格繼位。

如此高貴的血統和身家,劉瑾卿極有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衣物放久了就會爛。

哪一個皇室子弟的衣服是洗過的?

哪一個皇室子弟見過破爛衣衫?

張松嚴肅又悲傷地看著劉瑾卿, 真不該找個這輩子不知道柴米油鹽,不知道衣服會爛, 衣服可以洗的超級貴女去西涼。

荀爽冷冷地看著劉瑾卿, 厲聲道:“你為何不按照計劃說?”

荀爽不在意劉瑾卿是不是知道四百年的龍內褲會爛,老實說,他也就是在書本上看過衣服會爛, 完全不知道衣服是四年就會爛,還是四百年才會爛。

身為超級門閥荀氏的子弟,需要知道的是如何治經,如何讓家族興旺,如何在亂世分散投資, 如t何做官,如何管理天下百姓, 誰忒麽的在意是不是知道四百年的龍內褲會爛?

荀爽死死地咬住牙齒,沒有大罵“女人就是做不得大事!”

劉瑾卿是劉氏子弟, 從劉寵去益州的時候就跟著劉寵,為劉寵取益州立下汗馬功勞,深得劉寵信任,絕不是潁川荀氏可以隨意辱罵的。

張溫冷冷地看著低頭不語的劉瑾卿,淡淡地道:“還能是為什麽,當然是因為受到了羞辱。”

別說劉邦是前漢開國皇帝,任何人提到劉邦必須態度恭敬,不然足以問罪,哪怕是提議將一個普通人的先祖的屍骸挖墳遷移到西涼作為對抗妖法的利器,當世人豈能不震怒?

劉瑾卿拋棄原本的“沾染龍氣的玉佩”的計劃而脫口而出“龍內褲”,無非就是震怒之下用“內褲”羞辱提議者而已。

大殿內無數人盯著劉瑾卿,眼神覆雜無比,身為使者,別說別人羞辱先祖了,就是羞辱你,你也該為了大局咬牙忍下。

劉瑾卿默不作聲,她也知道自己憤怒之下胡說八道壞了大事,可是話已經出口,怎麽都收不回來了。

“若是誤了大事,我願意以死謝罪。”劉瑾卿低聲道,壞了劉家覆起的大事,百死莫贖,但她只有用死謝罪了。

劉寵厲聲喝道:“昭雲,休要胡說!”

他看著劉瑾卿,神情嚴肅極了:“我劉氏天下能不能延續和光覆,哪裏是一次小小的失誤可以決定的?”

“你是我劉氏的棟梁之一,還要承擔劉氏江山的重大責任,以後任何時刻不要說‘死’字。”

劉瑾卿看著劉寵,緩緩點頭,劉氏天下已經衰敗到需要用“光覆”二字了,能夠信任的唯有劉氏宗親,其餘人還能信任誰?

在劉氏奪回天下之前,她萬萬不能因為一次失敗而自盡。

劉繇也道:“昭雲萬萬莫要胡亂說話,光覆銅馬朝任重道遠,你豈能以小錯而拋棄大局?”

他環顧四周憤怒的士人們,淡淡地道:“非我為昭雲說話,以我對民間的了解,這天下百姓未必知道龍內褲不能存放四百年的。”

劉繇絲毫不是說謊,更不是安慰劉瑾卿,他真的是這麽判斷的。

“民間百姓何時有興旺四百年的家族?能有百年前的祖屋,已經是了不得傳承和家業了。”劉繇淡淡地道。

“但凡有人存於世,必然會有生於千百年前的祖先,可世上只聽說過傳承三四百年的門閥,何時聽說過傳承三四百年的平民家業?”

大殿內的士人們一齊微笑,窮人就是茍活著,也配用“傳承”和“家業”幾個字?誰會對牛馬說傳承?誰覺得牛馬有家業?

劉繇笑道:“不曾有過四百年的家業,何以知道世上沒有四百年不爛的衣物?”

“我等說皇家衣物非比尋常,經過妥當保存,就是可以保存四百年,賤民難道還能反對?”

大殿內的士人們微笑點頭,這個解釋很符合賤民們的心理。

一群賤民們對門閥貴胄的一切都是帶著敬仰的,賤民們一定覺得門閥貴胄的衣服就是比賤民的衣服高貴,四百年都不會爛。

搞不好還會有無數賤民站出來解釋門閥貴胄的衣服面料高檔無比,不會爛,不會蟲蛀。

劉繇道:“賤民不知道衣物無法保存四百年,這是其一。”

“其二……”

劉繇環顧大殿中的士人們,笑道:“……其二,這龍內褲超出常理,可以保存四百年,難道不是因為沾染了擁有至高法力的龍氣嗎?”

大殿內的士人們終於放心了,這個解釋真是太完美了。

劉瑾卿松了口氣,還好,沒有把事情搞砸。

法正想了想,道:“劉正禮說得極好,這龍內褲既然沾染了龍氣,為何就不能存放四百年而不壞?”

他看著眾人,道:“為何我等不能提前放出風聲,龍氣附體,千百年不腐?”

眾人一齊點頭,萬一冒出一個人揭穿世上沒有存放四百年不爛的龍內褲,到時候解釋只會令人懷疑,遠不如提前發動,讓人從根本上就覺得龍內褲玄奧無比。

張松笑道:“不僅僅在西涼要大肆宣傳龍氣和龍內褲,這蜀地也要大肆宣傳。”

他淡淡地道:“先帝殉葬的玉佩只有一枚,先帝殉葬的龍內褲可以有幾百條的。”

眾人眼中精光四射,這張松選擇了投靠劉寵之後,真是對蜀地趕盡殺絕啊。

劉寵微笑點頭:“有張子喬在,孤覆有何憂?”

眾人散去,劉寵召喚劉瑾卿和劉繇進入書房。

他關上門,誠懇地對劉瑾卿道:“我劉氏執掌天下四百年,至今只怕氣數將盡。”

劉寵制止劉瑾卿和劉繇說話,繼續道:“先帝命孤坐鎮益州,若天下傾覆,孤可率益州之兵學先祖故事,出蜀地奪回天下。”

“只是時過境遷,以區區益州一州之地,真的能夠對抗胡輕侯?”

劉寵嚴肅地道:“你我都是劉氏子孫,孤在你們面前不需要說謊。”

“以孤觀天下,這天下大事只怕已經是陽盡陰始。”

他微笑著從案幾上取出一個卷軸緩緩打開,赫然就是一個太極圖。

劉寵看著太極圖,淡淡地道:“陰陽各有興衰,否極泰來,陽盡陰生,不過如此,無需驚慌,唯有順應天意。”

劉瑾卿和劉繇心中一凜,想到如今逐鹿天下的諸侯之中竟然有胡輕侯、刀琰、白亓三個女子,果然是前所未有,符合陽盡陰始之意。

劉寵看著臉色沈重的兩人,笑道:“你們莫要以為這就是天意了,這只是孤一個人瞎猜,當不得真的。”

“孤今日與你們說這些,是想告誡昭雲。”

劉寵嚴肅地道:“此時此刻,天地大變,陰陽顛倒,男尊女卑,女子不入宗廟的規矩只怕是必須改一改了。”

他一字一句地道:“若是天地有意,我劉氏也能接受劉氏宗族女成為新的銅馬朝皇帝的。”

劉瑾卿和劉繇認真地盯著劉寵,心中冰涼,劉寵的言語豁達之下,頗有托孤之意。

劉寵看著眼神覆雜的劉瑾卿和劉繇,微笑繼續道:“此刻益州境內比先帝劉洪的洛陽還要亂。”

他扳手指道:“一是我劉氏子弟,孤奉命入益州的時候多有劉氏宗族子弟不嫌棄孤德薄,願意借孤之手為劉氏天下留下根基。”

劉寵微笑著:“昭雲,正禮和公山兄弟二人就在此列。”

劉瑾卿和劉繇緩緩點頭,“公山”指的是劉繇的哥哥劉岱,在袁述數次大敗之後,帶著一些士卒倉惶逃入了益州。

劉寵繼續道:“二是益州土著。”

他苦笑著:“這益州的土著真是殺不絕啊。”

這些年來,劉寵不斷地削弱和誅殺益州土著,益州門閥和益州蠻夷頭領被殺了不少,尤其是劉寵得到了關中百姓,勢力暴漲之後更是大肆殺戮,卻終究不能殺盡益州土著勢力,只能壓制。

劉繇淡淡地道:“總有一日可以殺盡的。”主要是躲在山裏的蠻夷不好對付,在益州各個縣城的漢人門閥若是敢再次叫囂,殺了就是。

劉寵搖頭:“若是能殺,孤還會留到現在?留下來的都是在益州根深蒂固的門閥,牽一發而動全身。”

中原門閥知道分散投資,難道益州門閥就不懂?這益州門閥同樣分散投資?

益州同一個門閥內,有人在劉寵進入益州的第一天開始就支持劉寵,有人自始至終對抗劉寵,有人一直中立,有人保持面子上的客氣和遵從。

劉寵實實在在控制了益州,就能無視一直為自己賣命的益州土著門閥子弟的苦苦哀求,殺了他全族?開什麽玩笑!

劉寵只能殺了那些不識趣,不肯分散投資的益州門閥,以及那些對他不恭敬到了極點的門閥士人個人。

這益州的土著門閥依然擁有龐大的根基,絕不是劉寵擁有了幾十萬關中流民之後就能輕易碾壓的。

劉瑾卿嘴唇微動,卻沒有出聲。不殺光了益州門閥,這益州內部終究是互相制衡;殺光了益州門閥,益州內訌,戰火延綿,給了胡輕侯可乘之機。

真是兩難啊。

劉寵繼續道:“其三,是劉辯的人。這些人可是真的有軍隊的。”

徐榮表面上服從劉寵的命令,為劉寵誅殺益州土著,其實一直抓著數萬關中大軍不放;今日在大殿中第一個向劉瑾卿發難的法正就是劉辯一系的。

劉瑾卿輕輕嘆氣,道:“這些關中人終究是劉氏的忠臣。”

能夠跟隨勢微的劉辯入蜀地,多少是t懷著對劉氏天下的忠誠的,可以拉攏和吸收,不可敵對和誅殺。

劉寵笑了笑,繼續道:“其四就是士人了。”

劉瑾卿聽著劉寵毫不猶豫地將從各地趕來投靠劉寵的士人盡數分為一類,有別於劉寵和劉辯的班底,心中歡喜,劉寵終究是分得清大局的。

劉寵聲音轉冷,道:“非士大夫不能管理天下,孤同意。難道飽讀經書的士大夫不能管理天下,反而是一字不識的賤民可以管理天下?”

“他們知道如何管理天下?知道如何調動錢糧?知道如何教化百姓?知道如何剿滅胡人?”

劉寵冷冷地道:“前朝漢武帝就是不學無術,肆意妄為,差點顛覆天下的典型。”

“若是一群不識字,不懂天下大勢,不懂歷史,毫無傳承的賤民管理天下,誰敢說不會出現第二個漢武帝,不會再一次禍亂天下?”

劉寵不算是儒家子弟,身為皇族,他更喜歡弓馬,不喜讀書,更不會讀為了控制百姓而推崇的儒家典籍。

但他確定不識字的賤民一定沒有管理天下的能力。

勞心者治人,士人管理天下,本就是從古至今傳下來的精華。

劉寵繼續道:“但是,這些士大夫只是我劉氏牧民於野的鷹犬,何時可以與我劉氏爭奪天下了?”

劉瑾卿點頭冷笑:“真是奇怪了,荀爽怎麽會有膽子入蜀?”

她看著劉寵,道:“殿下應該殺了逆賊荀爽九族的。”

荀爽想要稱帝卻失敗的事情轟動天下,益州縱然有萬水千山阻隔也知道一二,荀爽和荀氏作為標準的逆賊就該盡數殺了。

劉繇搖頭,道:“荀氏雖有反跡,但此刻殺了,必然寒了天下士人的心。”

這是個老話題了,幾人早就說了幾次了。

蜀地在農業上是天府之國,在人才上就是“窮山惡水”,想要找個益州本地的人才艱難無比,唯有從中原吸收人才,一來可以管理益州,二來也能對抗益州士人。

可士人未必要投靠蜀地的,荊州弘農楊氏的旗幟比益州劉氏的旗幟好用多了,弘農楊氏是士人自己人,劉氏是皇室,一直是士人的死對頭,投靠益州哪有投靠荊州來得放心。

所以劉寵在對待士人的態度上的人設就是“寬容”、“仁慈”、“尊重”。

若是滅了荀氏九族,天下士人舍棄益州劉氏和投靠荊州楊氏,劉氏沒了人才,如何翻盤光覆銅馬朝?

最重要的是,荀氏早有防備,帶著大量的強壯仆役,與一大群中原士人一齊入蜀的,其聲勢之大,絕不是可以無聲無息誅殺的。

劉寵、劉瑾卿、劉繇等劉氏宗親無論如何都要咬牙忍住對潁川荀氏的殺心。

劉寵繼續道:“益州內部四股勢力交錯,外部有楊休、胡輕侯虎視眈眈,內憂外患,局面之亂遠超先帝的洛陽了。”

他看著劉瑾卿和劉繇,誠懇地道:“我劉氏天下誰做皇帝都無妨,只要是我劉氏子弟之一,其餘人自然能夠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若是天下姓了胡,姓了張,姓了趙,我劉氏子弟能夠在集體農莊種地已經是祖宗庇護了。”

劉瑾卿和劉繇重重點頭,如今是劉氏的非常時刻,劉氏內部一定要堅決抱團,一心一意,唯有劉氏子弟才是自己人。

劉寵看著劉瑾卿和劉繇嚴肅的模樣,心中苦笑,當一個政治(團)體拼命地穩定內部自己人,強調自己人,那麽這個政治(團)體多半要完蛋了。

……

法正回到了府邸,徐秀焱正在看兵書。

她擡起頭,淡淡地道:“劉瑾卿可有羞憤自盡?”

法正嘆了口氣,道:“被劉寵攔住了。”

徐秀焱搖頭道:“可惜,可惜。”

劉寵的核心明顯就是一群劉氏子弟,劉瑾卿在其中的地位和權勢頗重,若是能夠除掉了劉瑾卿,徐榮稱帝的道路就會平坦許多。

法正微笑著,雖然徐秀焱從來不曾表達出徐家想要造反稱帝,徐榮更是規規矩矩得很,但是他依然從各種跡象中看出來了。

法正並不排斥徐榮稱帝。

劉洪倒行逆施,身為皇帝竟然賣官鬻爵,肆意收稅,盤剝百姓,豈是人君之道?

劉氏氣數已盡,不然豈有黃巾之亂,豈有胡輕侯弒君?

這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劉氏沒有資格當皇帝,徐榮為何不能當皇帝?

至少徐榮對待百姓上比劉洪好了幾百倍。

法正笑道:“此刻大敵是胡輕侯,劉瑾卿活著也能多一份對抗胡輕侯的力量。”

徐秀焱問道:“劉寵真的想要殺入關中?”

法正認真地道:“是。”

揚州白亓、幽州劉虞劉表先後敗逃,一南一北的失敗影響巨大,天下再無包圍胡輕侯之勢,若是等胡輕侯徹底統一了幽州,她就可以調動大軍殺向荊州、益州、涼州。

以胡輕侯征兵之狠,糧草之多,屆時起百萬大軍真不是誇張。

徐秀焱嘆氣:“這拖拉機真是神物啊。”

她親自潛入關中遠遠看過拖拉機犁地,一百頭牛都比不上一輛拖拉機。

法正苦笑:“誰說不是呢?”

之前聽人調侃言,寫了《論語》的孔子,寫了《道德經》的老子,寫了《格物道》的自然就是胡子了。

法正當時笑得氣都喘不過來,胡輕侯也配稱胡子?胡輕侯有胡子嗎?

然後拖拉機一出,這胡子簡直是理所當然。

徐秀焱放下兵書,認真思索:“怎麽才能弄到拖拉機?”

荊州的拖拉機一定是胡輕侯為了推廣格物道而故意售賣的,益州是不是也能買幾臺?

法正搖頭苦笑道:“這拖拉機怎麽進入益州呢?棧道走人都有些艱難,拖拉機過得來嗎?”

“走水路?拖拉機沈重無比,哪一艘船能夠裝下?”

徐秀焱搖頭,辦法一定有,益州必須有拖拉機開墾田地,如此才能降低農民數量,增加士卒數量。

她微微皺眉,有拖拉機在,胡輕侯到底能征召多少人上戰場廝殺?用屍體堆,能夠堆平了棧道嗎?

……

西涼。

有幾人在長街中大聲聊天:“……前漢朝開國皇帝劉邦有龍氣護體,再厲害的妖怪都打不過龍氣……”

四周的百姓對“劉邦”二字是不是犯忌毫不在意,且不說是前朝開國皇帝,就算是本朝開國皇帝又如何,在民間誰在乎尊稱或者避諱了。

四周的百姓唯有對妖怪打不過龍氣的將信將疑,龍氣?什麽東西?

那幾人旁若無人的繼續聊天:“……大妖王莽是蠻荒時代的妖精,曾經與蚩尤喝過酒的,比胡輕侯厲害了百倍,拔根毛都比胡輕侯的腿粗……”

一群路人驚呼,比胡妖女還厲害?

那幾人繼續道:“……大妖王莽每天要吃三百個童男童女……”

一群路人毫不驚訝,胡妖女也吃人,吸收人陽氣的。

那幾人聊天的音量幾乎是吼:“……前漢朝差點就要滅亡了,銅馬朝光武帝背著劉邦的屍體與王莽作戰……”

“……王莽仰天大叫,‘我是大妖王莽,盤古已死,世上還有誰能夠阻止我!’妖氣彌漫,方圓千裏之內伸手不見五指……”

“……妖氣籠罩之下,一座有百萬人的超級大城池內的所有人陡然臉色發黑,陽氣從鼻孔、眼睛、嘴巴、耳朵中湧出,沖上天空,化為王莽的妖力……”

“……頃刻間,百萬人盡數撲地而死……”

一群路人震驚又悲傷,今日聽王莽吞噬百姓的陽氣,明日就要見到胡妖女吞噬自己的陽氣了。

那幾人繼續道:“……眼看黑色的妖氣遮天蔽日,向光武帝靠近,無數光武帝士卒驚恐逃跑,唯恐慢了一步被吸收了陽氣。”

“忽然,光武帝背上的劉邦屍體冒出一道白光直沖天空!”

“黑暗的天地間宛如立了一道白色的光柱。”

一群路人紛紛點頭,哇,這就是龍氣啊。

那幾人繼續道:“一個又一個仙女從光柱的頂端走了出來,向四周揮灑花瓣。漆黑的妖氣如同海浪般向後退卻,天地間漸漸恢覆了明亮。”

“……大妖王莽淒厲的叫聲從雲層中傳了下來,‘龍氣!竟然是龍氣!為何你有龍氣?’……”

“……‘以為有龍氣就了不起嗎?我修煉了八千萬年的道行難道還怕了你龍氣不成?’”

“……下一秒,天空出現了一塊小小的石頭,飛快變大,眨眼睛就像泰山一樣巨大……”

一群路人握緊了拳頭,縱然是妖怪也擋不住山一般大的石頭吧。

那幾人繼續道:“……山一般的石頭向大妖王莽飛去!”

“……大妖王莽淒厲地叫嚷,‘不!’”

“……慘叫聲戛然而止,而後是巨大的轟鳴聲以t及白光黑氣漫天飛舞……”

“……下一刻,大妖王莽的幾十萬大軍灰飛煙滅!世界恢覆了和平!”

一群路人微笑,果然就是妖怪也被山一般大的石頭壓扁了。

那幾人繼續道:“光武帝背著穿著龍袍,栩栩如生的劉邦回到了劉氏祖墳……”

忽然,一個路人大聲道:“本朝光武帝與前朝劉邦至少隔著兩百餘年,世上豈有能夠穿兩百餘年的衣衫,衣服早就爛了。”

一群路人用力點頭,衣服這東西太容易爛了,放在水中會爛,太陽暴曬久了也要爛,使勁擰幾把也會爛,若是能夠兩百餘年不爛,草原人的衣衫怎麽會是一根根布條?

又是一個路人起哄叫道:“若是一件衣服能夠兩百年不爛,我家還買衣衫幹什麽,太爺爺的衣服給我穿不就行了。”

無數路人哄笑。

那幾個聊天的人不屑地看著一群路人,大聲道:“我們平民穿的衣衫能夠與皇帝相比嗎?地主老爺都穿綢緞呢,我們穿綢緞嗎?”

“一分錢一分貨,地主老爺穿的衣服多少錢一件,我們平民穿的衣服多少錢一件?皇帝陛下穿的衣服又是多少錢一件?”

“我們平民的衣服能夠穿一年,地主老爺穿的絲綢就能穿一百年,皇帝陛下穿的衣服就能穿一千年。”

一群路人面面相覷,只覺有道理極了。

窮人蓋的茅草房便宜,風大一些就吹翻了,幾年後就要重蓋;有錢人的房子可以保存幾百年。

那麽,有錢人的衣服為什麽就不能比窮人的衣服可以保存更久?

那幾個聊天的人不惜地橫掃眾人,大聲道:“聽說過妖怪幾百年都不會老不會死嗎?龍氣比妖術更厲害,劉邦死了兩百年,屍身都不會腐爛,何況衣服。”

一群路人緩緩點頭,誰沒有聽說過有錢人死了後嘴裏含一顆寶珠,屍體不腐?這龍氣可以保持屍體不腐,衣服不爛,好像也是理所應當的。

那幾個聊天的人大聲道:“龍氣端得厲害無比,只要有龍氣庇護,胡妖女的妖法就是一坨狗屎!”

“哪怕胡妖女再次呼風喚雨,天降大雪,龍氣也能將大雪反彈回去!”

四周百姓重重點頭,滿懷希望。龍氣是不是真的,厲不厲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胡妖女的天降大雪必須無效。

人群中,有人大聲道:“可是,龍氣在哪裏?”

人群的另一角有人大聲叫道:“我聽說前些時日有銅馬朝皇族見過我羌族頭領了,只要我族與益州聯手,益州願意提供龍氣庇護。”

街上無數人大聲歡呼,只覺小命保住了。

有人問道:“銅馬朝皇族提供的龍氣是劉邦的屍體嗎?”

人群中有人叫道:“當然不是,他們怎麽可將龍氣直接給我們?他們也要龍氣啊。聽說是沾染了龍氣的龍內褲!”

街上無數人大聲歡呼:“龍內褲!龍內褲!”

有人大叫:“去頭領家,我們必須與益州聯手,我們需要龍內褲!”

無數人大聲附和,一邊走向羌族頭領的屋子,一邊興奮地叫著:“龍內褲,龍內褲!”

好些人淚流滿面,每日擔憂被胡妖女的大雪凍死,如今終於不用怕了。

長街遠處,有人冷冷地看著,不屑地笑。

“龍氣”之說真是胡扯,漏洞百出,但這是益州無數士人集體的智慧,哪裏是一群胡人可以識破的?

那人冷笑,胡輕侯不是喜歡裝神弄鬼,欺騙百姓,煽動人心嗎?如今士人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那人望著激動的西涼胡人們,揮動長袖,心中默默地道:“這就是士人的力量!”

不是士人敵不過胡輕侯的謠言,不是士人們不會造謠,只是士人們不屑為之。

一旦士人們出手,胡輕侯又算老幾?

那士人冷笑著回轉住處,對一群手下淡淡地下令:“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幾個時辰之後,城內有了新的謠言。

“聽說了嗎?那龍內褲雖然可以抵擋胡妖女的妖法,但是範圍有限,能夠同時庇護的人亦有限。”

無數聽到謠言的胡人重重點頭,根本不需要過多的解釋就能深深理解。

草原中草場雖大,但是能夠養活的羊群是有上限的,超過了上限羊群就不夠吃了。

同理,這龍內褲上的龍氣一定也有限,絕對不能庇護所有人。

無數胡人焦急無比:“那怎麽辦?”

想到胡輕侯妖法沖天,漫天黑光之下鵝毛般的大雪無窮無盡的落下,龍內褲的龍氣庇護範圍之內一片雪花都沒有,陽光普照,溫暖如春,龍內褲的龍氣庇護範圍之外白雪皚皚,草木不生,而自己偏偏就在白雪皚皚之中,無數胡人悲傷極了。

“我們也要龍內褲!”

“龍內褲是部落的龍內褲,頭領不能藏私!”

無數胡人圍住了羌人頭領們的住處,打死都不離開,無論如何要受到龍內褲的庇護。

一群羌人頭領們憤怒極了:“我們還沒有拿到龍內褲!我們也擔心沒有龍氣庇護!”

一群羌人頭領後悔極了,西涼這麽大,龍內褲怎麽可能庇護整個西涼呢?

瞧劉寵擁有完整的龍氣都只能庇護蜀地,區區沾染了龍氣的龍內褲怎麽可能庇護整個西涼?

一群羌人頭領咬緊了牙齒,等到益州劉瑾卿帶來了龍內褲,一定要第一時間搶奪龍內褲,護住了自己,護住了自己的部落才是最重要的,其餘部落的羌人去死好了。

一個羌人部落之中,部落頭領紅著眼睛,厲聲叫道:“都拿起了刀劍,準備搶龍內褲!”

整個部落的人歡呼,只要搶到了龍內褲就再也不怕胡妖女的大雪了。

另一個羌人部落中,一群羌人聚集在一起,仔細商量與哪個羌人部落聯手才能搶到龍內褲。

有羌人建議道:“龍內褲的庇護範圍還不清楚,萬萬不能聯合了大部落。”

一群羌人用力點頭,兩個大部落人多勢眾,未必都能受到庇護,不如聯合小部落,若是龍內褲庇護範圍不夠,就將小部落趕走,諒他們也不敢吭聲。

另一個羌人小部落中,部落頭領臉色鐵青:“萬萬不能與大部落聯手,若是他們翻臉,我們流血犧牲就是為他人做嫁衣。”

一群羌人悲憤點頭,小部落受到大部落欺壓不是一日兩日了,白癡才會信大部落會分享龍內褲的庇護。

另一個羌人部落中,一群羌人皺眉,如何聯合是一門學問啊,必須反覆思索。

一個羌人慢慢地道:“還要提防那些匈奴人、鮮卑人搶奪龍內褲。”

一群羌人憤怒極了,這是益州劉寵聯合羌人的誠意,哪裏輪到匈奴人和鮮卑人受龍內褲的庇護?

幾日後,蜀地有人傳來了消息:“劉瑾卿說,沾染了龍氣的龍內褲有三十一條,可以分給我們一些。”

一群羌人頭領來不及思索為何是三十一條,而不是三萬一千條,急切地問了兩個問題:“龍內褲的庇護範圍是多大?可以賣給我們多少?”

傳消息的羌人悲傷極了:“劉瑾卿沒說。”

一群羌人頭領悲憤無比,這麽關鍵的信息竟然不說?

一個羌人頭領眼中精光四射:“漢人太狡猾了,這是要分化拉攏我們!”漢人怎麽會不知道龍內褲的庇護範圍呢,一定是想要乘機分化拉攏羌人各個部落。

其餘羌人頭領用力點頭,這種老掉牙的手段誰看不出來?

一轉身,一群羌人頭領立刻派使者聯系劉瑾卿。

“我部落對銅馬朝劉氏忠心耿耿,願意為銅馬朝效死。”

“我部落與銅馬朝有悠久的友誼,可以追溯到光武帝建國的時候。”

“我部落與前漢朝開國皇帝劉邦有過深入的接觸,劉邦曾對我部落讚不絕口,沒有我部落,就沒有漢朝!”

“我部落曾經與本朝竇憲將軍一齊討伐匈奴,燕然山上有我部落的名字!”

……

益州。

大堂內,張松端坐在首席。

大堂中,幾十個蜀地門閥閥主在案幾後沈默不語。

張松淡淡地道:“龍內褲的數量確實不少,足足有三十一條。”

一群蜀地門閥閥主聽著這與天幹地支毫無關系的數字,瞬間就想到了一個月三十一天。

張松道:“龍內褲的庇護範圍不是距離,而是血脈。”

一群蜀地門閥閥主絲毫不覺得奇怪,龍氣、血脈、蔭萌等等概念早已深入人心,若是龍氣庇護是以範圍計算的範圍奇怪了。

張松慢慢地道:“還要出售給西涼羌人一些,若沒有他們互為犄角,益州更加不好防守。”

一群蜀地門閥閥主不作聲,早就猜到了。

張松淡淡地道:“所以,你t們誰對銅馬朝劉氏忠心,誰就能得到龍內褲。”

一群蜀地門閥閥主低頭看著案幾,眼中精光四射。

劉寵以龍內褲挑撥離間,或者分化拉攏的手段低級得可笑,但是……假如這龍氣是真的呢?

想到胡輕侯妖名赫赫,開國大典都有屍兵殺人,能夠對抗妖法的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總不能用全族的腦袋去賭真假吧?

張松看著一群沈默的蜀地門閥閥主,就不信你們不老老實實向陳王殿下效忠。

“十日後,張某等你們的消息。”張松平靜地送客。

十日內,這些蜀地門閥閥主會如何合縱連橫呢?

在胡輕侯的妖術和龍內褲有限面前,任何合縱連橫都毫無作用。

張松負手而立,那些蜀地門閥閥主會用什麽手段作為投名狀呢?

不知道十日後還能有幾個門閥存在。

……

時間飛快地過去,張松從悠閑自在,漸漸地變得急躁。

為何那些蜀地門閥還沒有任何動靜?就算那些蜀地門閥不願意互相廝殺,也沒有任何理由不做任何事情的。

“至少應該交出質子!”張松惡狠狠地道,這是他的底線。

張肅淡淡地道:“子喬莫要心急,蜀地門閥定然會在最後一日做出決斷。”

他輕輕搖頭,雖然弟弟張松比他聰明,但是做事情不夠沈穩,蜀地門閥怎麽可能這麽快做出決定呢,一定會反覆地開會,商量,試探,研究,妥協,直到最後一天才會做出決定。

張松努力微笑:“是,兄長說得是。”他確實心焦了,明天才是第十天呢。

次日,終於是第十天了。

張松獨自坐在大堂內,那些蜀地門閥今日必須給他一個交代。

上午過去了,蜀地門閥毫無動靜。

張松冷笑,這是與我比耐心?唯恐沒有龍氣庇護的是你們,又不是張某,張某不著急。

日光西斜,天色漸黃昏,蜀地門閥依然毫無動靜。

張松冷笑:“來人,歌照唱,舞照跳!”

與張某比耐心,張某倒要看看誰更忍不住。

大堂外越來越黑,大堂內燈火通明,歌舞聲不絕。

張松臉色慘白,轉頭問道:“此刻是什麽時辰了?”

一個仆役恭敬地道:“老爺,此刻已經是子時了。”

張松慘白的臉上陡然泛起了紅暈,重重地將手裏的酒杯砸在了地上,猶不過癮,一腳踢翻了案幾,厲聲道:“為何他們不來!為何他們不來!”

龍氣,龍內褲的計劃天衣無縫,那些蜀地門閥絕不可能看穿,明知道是挑撥離間分化拉攏也只能玩坑裏跳,可為何就失敗了?

張松渾身發抖,恨不得沖到蜀地門閥中問個清楚。

荀諶沖進了張松府邸中,大聲叫道:“張子喬,有人在出售龍內褲!”

張松一怔:“什麽?”

繼而大怒:“什麽!是誰不顧大局?我要殺了他!”

他飛快轉念:“是陳王的人?不可能!”

“是劉辯的人?不可能!”

“是荀氏?不可能!”

“是我們益州的人?也不可能!”

張松莫名其妙極了,針對蜀地不穩定的門閥的計劃對所有投靠劉寵的人都有利,誰腦子有病為了錢而破壞計劃?

荀諶悲憤地道:“不是我們的人!”

張松聽著“我們”二字,想了想才明白是指所有投靠劉寵的人,一轉念,臉色大變,失聲道:“難道是胡輕侯的人!”

……

蜀地某個豪宅中,一群門閥士人燦爛地笑著,簇擁在一張案幾邊,有人踮腳想要看一眼,有人不顧禮儀地拼命想要鉆進去。

門閥閥主輕輕地撫摸著一條絲綢內褲,笑得嘴角都要裂開了:“張松以為可以要挾我們,卻沒想過有錢能使鬼推磨。”

一群門閥子弟歡笑,世上就沒有錢搞不定的事情。

另一個宅子中,一群人日夜不停地制作著龍內褲。

一個人低聲道:“珞侍中說了,只管多做,蜀地門閥世家是個個都花巨資買了,但是蜀地的百姓還沒買呢。”

一群人用力點頭,這回一定要將蜀地的財富盡數榨幹,看蜀地怎麽號稱天府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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